畫說一盞燈的聯想
由實體上課改為叨叨唸網路課,真是為難學子們了。在介紹台、西畫家群中曾經端出陳景容教授的作品。要欣賞陳教授的作品著實不簡單 ; 要從他的作品中找到鮮豔的色彩,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攤在眼前的總是任由作品在灰暗色調裡又蒙上一層莫名的神秘與強烈的孤獨感。
因緣際會,在十幾年前曾有幸拜訪過陳教授好幾次,因為好奇心的驅使,有一次在巴黎他那個有特高天花板的畫室,看到他正準備修改一些畫作,輕聲問他:「能否安靜的坐在旁邊看他畫」?回答是斬釘截鐵很不給情面的“No”,這麼肯定的回答雖讓我非常失望,但是也證實了傳說中得來的訊息:「陳教授在做畫時不希望有人在旁干擾」。我只好假裝走開,過些時待他進入畫中,再悄悄的躡足走下樓梯坐在中間段看著他畫,一幅三、四百號大的作品,只見他手中只握了中型號的油畫筆慢條斯理的一筆一筆的畫,約二個小時之後才休息。讓我不只詫異的,那已經是第十幾次的上色了,竟然還能在事後捲起來寄回台灣。另外在2004年,我帶十位台美人藝術家到巴黎作展,畫展結束後,陳教授特別帶我們到巴黎最大最出名的舊貨集散場尋寶,說他每次都能尋到他想要的寶貝。因為屬意不同各自分區尋寶,忽然我聽到有人在叫我,原來是陳教授發現了一盞已歷經兩個半世紀以上的油燈,雖然上半段搖起來有點愰動,外表卻非常完整,古意十足,很吸睛,只是價錢上卻讓我躊躇遲遲下不了買意,另外,也擔心中間的玻璃球與上半段的玻璃管要如何帶回洛杉磯?可是聽到陳教授一直在旁邊說:「xxx,我來了好幾趟都沒有看到像這個這樣完整的油燈,這個機會讓給妳,買下來帶回去畫畫看吧」!這是另類的挑戰嗎?惦惦口袋裡的歐元,正好可以,心想反正隔天就要回家了,好吧!就狠下心來,買下啦!
回到洛杉磯後,左看右看,不但中間那個玻璃球的切割面在光線下不斷的閃爍、上半段的玻璃管亦有一條條長短不一的光條錯雜,又值那時段個人正處在人生的雲霄飛車最下方,心境雜亂,真是難以下筆,卻每每想到陳教授等著看我能不能畫出來的挑戰。畫與不畫猶如拉鋸般不斷的在心中掙扎, 一直到靜下心之後,也幸好當時在Arcadia租借的房子空間極大,終於畫完 ; 卻在2006年帶畫會在台灣的巡迴展覽中意外的被收藏了。原本很篤定的想這畫一定會跟著我回洛杉磯的,等展完再照吧!卻再也無法留底了。但是的確卸下心中的負擔,自認為我已完成了挑戰。從此那盞燈就被我豎諸高閣。搬了三次家都小心翼翼的由自己親手抱著移住新家,而這段疫情橫溢期間必須被軟禁在家不得出門,當我在室內走過來走過去,怎的都會看到那盞燈在架上招著手?禁不住心動手癢。
從三月開始,教會暫停實體聚會與禮拜,有一天在網路聯合禮拜中(忘了是哪一位),牧師一再的強調,基督徒不是作光或作鹽,而「就是光、就是鹽」。記載在新約聖經馬太福音第五章登山寶訓中13~16節也這樣寫著:「你們是世上的鹽 ; 鹽若失了味,怎能叫它再鹹呢?以後無用,不過丟在外面,被人踐踏了。你們是世上的光 ; 城造在山上,是不能隱藏的。人點燈,不放在斗底下,是放在燈台上,就照亮一家的人。你們的光也當這樣照在人前,叫他們看見你們的好行為,便將榮耀歸給你們在天上的父。」也是這個經節的提醒,讓我開始下筆。但是這句:「你們是世上的光」,這又是多麼警醒的一句話,令人非常的札心。特別在這段不尋常的時機裡,讓我們能不時的看到人性的最高與最低點,在能有所選擇的項目上,存在著自由心證、無可厚非的作為、到最後結果的呈現。我無意標榜基督徒的作為,也不會刻意的截取聖經的教訓,只是,這一段經節確確實實像棒槌般一再的撞擊,讓我在每次的下筆會有著不尋常的猶疑、遲疑。哎!不過是畫一盞燈,讓我們輕輕鬆鬆地來談我比較熟悉的吧!
之前我提到「挑戰」,一般來說,挑戰可以是從四面八方來的無限制約,當挑戰來的時候,是可以自由心證有所選擇的,它可以選擇要面對或是要逃避,而從小塑造成的個性,總覺得與其逃避不如面對去嘗試解決或許比較有機會。不敢說每次都能擒拿冠頂,卻也不至於反悔。咦!話說說畫竟然還未進入畫意 ; 事實上對於畫者來說,每次的下筆,每一幅畫,都不外乎「挑戰」。這絕不侷限於寫實或抽象或是任何的表達方式,或許少少有些在外的挑戰對象,筆者深信,大多數的畫者,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設色上、構圖上、表現上挑戰著前一幅畫作與畫者自己,而有對象的挑戰,有設定顯著的目標、也有所選擇,反觀,若是對象是自我的挑戰,或許只能是一生遼落下去的沒完沒了。真的,終於稍稍了解畢卡索的畫為什麼要一直的變,而梵谷為什麼會舉槍自我了斷。 挑戰的結果讓我們看到的是天南地北的差距,挑戰或許過關或許卡鎖在某一個關卡,因此挑戰的結局是畢卡索在有生之年就執畫藝界的牛耳、並進軍羅浮,也長壽享譽,而梵谷盡其短暫的37年瘋狂的畫出2100幅的作品,卻在死後才倍受肯定。哎!誰敢說他們勤奮的畫,是畫著玩的?他們是在挑戰自己啊!
那麼,畫一盞燈有什麼好緊張的?的確,先要感謝父母親的好基因,他們只是眼睛的老花,一直到接近九十高齡才有白內障的問題,所以要畫寫實的物像對我來說沒有什麼眼礙問題。然而畫一個讓觀賞者看到的一盞燈,會產生無限的遐想、聯想,到底還是需要在下筆前仔細思考一下,燈畢竟是安靜的被我放置在一個地方,如何可以讓觀賞者去冥想連動著「它如果是被點亮的」「而畫面上卻是還未被點著的」,激動聯想,有如音樂一般的連動,這個想法一直激勵著讓我每次都想動手多畫一些。可惜的,是常常會因為手痛而不得不停頓下來,慶幸的是,油畫通常是可以停停畫畫也不會有所妨礙。
疫情確實亂了所有與我們生活上會接觸到的事事物物,常常聽到一些禱告的詞句,希望疫情快快過去,恢復以前的正常?到底什麼是正常?單從繪畫的表達方式,這樣想這樣畫、那樣想那樣畫,我們要如何去歸納?需要去歸納嗎?或許都只是主觀的想法罷了!啊!說遠了,畫畫,原本就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提起筆輕輕鬆鬆的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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